虎嗅注：这篇文章科普了一个大众视角之外的群体，一个会跟娃娃建立关系的群体，无论是情感上还是身体上的关系。 所以说《西部世界》中刻画的一些情节在现实中是存在，只不过现实中的娃娃远没有剧中的智能，这样说来人跟工具之间的关系或者说界限在哪里？ 这篇文章口味奇特，如有不适，请见谅。原文标题《娃娃是用来爱的》虎嗅有更改。
“小野寺桦恋”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君子之道难，自认做不到，尤其是严以律己方面，对己方面，不虚伪衣冠禽兽难，昨日和小蝶发生那种关系，今日公开给大家，否则心灵煎熬。” 下面有尖酸的评论说：呵呵，还当她是女儿呢。 小蝶是微博用户“小野寺桦恋”的“虚拟女儿”，一个酷似真人外形漂亮的实体娃娃。“小野寺桦恋”是一名年轻的男性，患有颅底内蛛网膜囊肿，由于手术风险太大他已经放弃了。他自知随时可能离开人世，所以决定不跟现实生活中的女孩交往、组建家庭，而是选择让娃娃小蝶来陪伴他。
“小野寺桦恋”（以下简称小野）对待“女儿”小蝶相当用心，也很会给小蝶打扮、拍照，经常能拍出一些很具生活场景的甜蜜日常，并配上有意思的博文。小野会给她做饭，带她去游乐场，带她去理发店做头发，甚至花大价钱给她海淘许多稀有的小裙子，两个人还会打闹，玩枕头大战。在他镜头下的小蝶栩栩如生，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起初会有网友认为他只是拿小蝶来泄欲罢了，质疑他拿小蝶炒作，直到他发表文章公开自己的病情跟购买小蝶的理由后，误会和偏见减少了，但是仍然还有。 微博上经常有人要求小野上传小蝶的照片，“关心”小蝶最近的生活，有些网友还会警告宋渤不能“用”小蝶，否则就是乱伦，太龌龊。有一段时间，小野寺桦恋似乎无法承受了，把小蝶寄养在另一位女性娃友家，自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其实无所谓人们怎么看我”，他只想好好珍惜活着的时间。但是对于大多数娃娃的拥有者来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娃娃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来爱的，一种是用来做爱的。前者就是拍照党，后者就是啪娃党，他们互相视为异端。
跟那些长得像清明纸人娃娃不同，实体娃娃是一种等身大仿真人偶，主流的制作材料为硅胶跟TPE，肤质接近真人，内部有机械支架，品质好的实体娃娃可以站立，各关节也较为灵活，便于摆出各种姿势。 这也导致了一个娃娃大概有50-70斤重，相当于抱着一袋大米，摆弄起来很花力气，价格也远远高于塑料材质的充气娃娃。质量好，做工优良，外表接近真人的通常要1-3万，这还是国产品牌的价格，而国外的实体娃娃比如日本的某品牌，材料先进，外表美貌却不夸张，做工精细，算上关税需要5-7万。
进入实体娃娃的贴吧，写外国品牌娃娃开箱贴的都会被吧友追捧为土豪或大神。之前一位吧友直播日本某品牌娃娃开箱，型号叫纱织，身材微微丰满，脸部细腻酷似真人，材质还不出油，是众多吧友内心的女神。此贴一出，众多深夜潜水党都被炸出来了，纷纷表示：今晚不睡了守直播，纱织太漂亮了口水滴答中。一些比较猥琐的则留下邮箱：楼主有下体的清晰照吗麻烦私我一份。 等到直播结束，楼主跟大家说再见时，立刻有人帮楼主翻译：LZ啪啪后觉得很累去睡了。一些来晚了的吧友只能感叹道：来晚了，纱织太漂亮了，不得不佩服日本那种追求极致的精神，包装设计比较人性化，箱内还附送一枚戒指，这是国内厂家值得学习和借鉴的！ 日本的娃娃做工虽然好，但更像是在创作艺术品，大多数玩家也是买来收藏或者拍照使用，这种人被称为拍照党。 但事实上，很少会有吧友推荐新人去买外国品牌，有些身处日本的宅男还会想方设法地海淘国内厂商的实体娃娃。 一方面是因为国内的厂商秉承着让每家每户都拥有一个娃娃的情怀，不断降低成本，推出低配版实体娃娃，价格4-5千。但是这个价格依然不菲，所以有人开玩笑希望小米能够进入这个领域，推出1999元，高性价比的娃娃。 小米还没进来，但是这个月13号某国内厂商还新推出了男版实体娃娃，一个是非主流杀马特风格，一个则像丑版余文乐。 更重要的是国内厂商一直在实用性上进行创新，不断在可加温、分体式（有分开的性器官，便于清洗）、智能对话上做文章。这是啪娃党的最爱。 但是矛盾在于，越好看的娃娃材质越硬，而且用起来非常不方便。首先，用之前要消毒，然后再帮娃娃摆姿势。娃娃很重，更不会配合，扭关节要花一番力气，摆好一个姿势之后可能都没力气进入正题了。 还有吧友好不容易进入了正题，却在使用的时候把腰给扭了，气得要把娃娃扔掉，在吧里发帖泄愤。而且娃娃还没有温度，有吧友就抱怨：冬天啪一次，都能冻掉丁，加热版的娃娃又很坑，加热不均匀还容易短路。 除此之外，用完还要清洗、吹干，否则会发霉，由于材质的缘故，洗完还会出油，需要及时上爽身粉，出油的问题几乎是所有购买国内品牌娃娃的娃友都要面对且相当烦恼的问题，出油后味道大，抱一下都忍受不了。而且娃娃也不能频繁使用，耗损还是蛮大的，一般实体娃娃的寿命有三十年，但如果暴力使用不好好保养的话，一年多就开胶了。 还有的娃友不满意娃娃本身配好的下体，就会拿小刀暴力拆装，然后把自己在淘宝上买的名器进行一番裁剪再塞进去，虽然视觉效果不好，但体验尤佳。 有人问名器是什么？这个问题不可描述，但是你们可以用任意女优的名字 名器在淘宝中搜索。而且你们要知道，名器的保养在整个娃娃保养中是最为费时费力费钱的。想要和娃娃一起享受一次完美的性爱，对呼吸都嫌累的宅男，真的是一次不小的考验。
所以只有一少部分非常死忠的啪娃党为了追求完美，凑齐了硅胶的头，布娃娃的身子（抱着睡不会冷），配上可以拆卸的名器。 更多抱着解决生理需求目的而买娃娃的吧友，最后失望而归，直接在吧里转手或者分尸丢弃。这些人也被称为啪娃党。 吧里的大神一直在出指导帖，告诫这些为了性而来的新人三思而后行。也有很多人在性体验失败后，才转而与娃娃谈起了精神恋爱。 离尘66是吧里的大神，属于拍照党，今年58岁，贵州惠水人，擅长给娃娃拍出别具特色的照片，也经常写测评贴，被大家称呼为“离叔”。玩娃娃给他的离异生活带来了第二春，对他来说，娃娃已经超越了性玩具，成为了他积极生活的动力，他计划明年再婚，对象是小自己34岁的女孩。 因为他经常带娃出门拍照，他的娃娃在当地比他名气还大，过年的时候放在公路边陪他卖年货，生意好得不行。他曾经在吧里说：“娃娃买来就是要宠的，你对她好，她就会拿美貌来回报你，人就不一样，不管你对她有多爱，买多少漂亮衣服给她，不小心还会回报你一顶绿帽子。” 很多人愿意相信娃娃有灵魂，起码可以被赋予灵魂。07年时美国就有一部纪录片《Love me love my doll》，采访了那些选择与充气娃娃相伴一生的人，里面的受访者对着镜头说：“一开始跟娃娃之间只有性，但慢慢地只想睡在她身边，欣赏她，我一点也不在意孤独一人，但我不寂寞。”另一位受访者说：“你也看得出来，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跟一个真实女性在一起，娃娃拯救了我。“ 日本也有电影《空气人偶》，其中的故事悲伤又唯美，“中国没有这些人性化的影视作品。”有些吧友抱怨道，这直接导致了人们始终只关注实体娃娃作为性玩具的功能。 张帆就一直期待着娃娃的“反应”。他是一个北京的股票交易员，36岁。他认为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有着太多的附加条件，如今已经放弃了跟真实女性组建家庭的想法，打算跟娃娃建立起精神上的沟通。 对他来说，娃娃就是女性的他，而不是一个女人。他平时会为娃娃购买各种风格的服饰，帮她打扮成女警、名媛、大小姐等，也会为她熨烫衣服。在跟娃娃互相陪伴的过程中，他会不自觉地查看娃娃的“反应”。 吧友们有时也想象娃娃有了灵魂会怎么样，一些人回复说：“娃娃有了灵魂还会喜欢你吗？别想了。” 谈到拥有娃娃的好处，一些啪娃党说得相当直白：“现实中一两万块钱根本追不到这么漂亮的女生，像实体娃娃这么美的女神早都给那些土豪富二代包养了，十几万都拿不下来，而且娃娃还很听话，任我摆布，娶一个娃娃回家生活又单纯又自由。” 有些啪娃党还会在实体娃娃论坛里旗帜鲜明地反对拍照党，说他们给娃娃赋予了太多情怀，娃娃毕竟还是性玩具，希望厂商能多在这方面下功夫。 “如果实体娃娃出租不违法的话，以东莞地区为例，购入1万左右的娃娃开店，运营得当，客源稳定的情况下，按照东莞的行价，平均每天30个客人，一年就能回本；每天平均20个客人，5年之内就能回本；每天平均有12个客人，那么就能收支平衡。考虑到东莞地区的情况，每天接20个客人应该是很有可能的。这样很快就能取得100%以上的利润了”。 这种极端的啪娃党简直像以贩养吸的瘾君子一样可怕。 但是当有人在吧里发帖表示真的想要跟娃娃共度一生而不结婚，再领养一个女儿（因为讨厌男孩）时，一些吧友又瞬间三姑六姨附体，纷纷来劝他：结婚还是有必要的/你最终还是会被传统观念逼迫的/真能娶到老婆谁玩娃娃啊/楼主你不懂，儿子操心十来年，女儿操心一辈子啊/你单身又不够年龄的话不符合领养条件。 今年很多大火的AI、机器人题材影视剧比如《西部世界》、《真实的人类》里都讲述了人在面对这些智能科技时的反应，神奇的是，这些反应跟人们对待实体娃娃时的态度非常相似。面对娃娃时，人性反而变得更加真实了，可见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就连科幻题材也不例外。 人是惧怕孤独的动物，即使是实体娃娃这样的丝毫不智能的拟人化产品，人跟工具的界限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科技的每一次进步，爱与性的关系也会随之进步，这是人类演进的一部分，但虚拟恋爱只是削弱了跟他人交往的复杂性，建立起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恋爱关系。 人始终渴望跟他人互动，渴望真实的沟通与接触，目前实体娃娃还做不到这一点，它们无法配合你，无法给你回应，也无法跟你沟通，很多人买娃娃是希望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等自己，但娃娃却只能坐在那里，始终说不出那一句：你回来了。 国内有些厂商已经推出了可对话的实体娃娃，但吧友都认为那不过是在娃娃身体里放了一个智能手机罢了，你能想象你在啪啪啪的时候跟娃娃调情，而它却一边翻眼珠子一边用siri的声音给你普及性知识吗？ 这些问题，吧友们都认为能够依靠科技解决，他们都在等待更加智能的性爱机器人的出现。 “找不到女朋友，娃娃能代替真人吗？” “代替不了，最多代替你的右手。” 于是这些人消失了。 消失的不只是这些失望的人。 文章最初提到的小野，今年就把微博ID改成了@请不必在意我的名字，清空了微博，重新上传了小蝶的照片，细数自己是如何把小蝶的角色从女朋友转移到女儿的。他收养了一只猫，交了女朋友，现在的微博也已经很少出现小蝶的身影了，上一次上传小蝶的照片还是今年八月份的时候。 |
图片来自微博@请不必在意我的名字
图片来自微博@请不必在意我的名字
图片来自微博@请不必在意我的名字
左图为日本品牌，右图为某中低端国内品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淘宝大店搭售的耗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