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周，天猫会员享双倍积分特权，退货后买家仍保留一倍生日积分”，这条“剁手党”们熟知的规则，被一些人巧妙钻了空子，成为他们的“生财之道”。 2016年9月20日，因“在实际控制的天猫店铺内进行虚假交易，骗取天猫赠送的积分，之后在上述店铺内，使用骗取的天猫积分抵款进行购物，将积分套现”，陆地、颜天等8人被江苏省南通市崇川区检察院公诉至南通崇川区法院，他们被指控犯有“诈骗罪”。 颜天的辩护人、江苏高仁律师事务所卢伟律师对澎湃新闻说，上述8人是利用公开的天猫积分规则——买家可以退货，同时保留生日积分——进行操作的，既没有隐瞒或虚构事实，也没有将别人的财物据为己有，不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 “只能说他们钻了天猫积分规则的漏洞，是在规则允许下的交易。”卢伟律师表示，他将进行无罪辩护。 天猫生日周双倍赠送积分，被钻空子 天猫积分的概念其实很简单：每完成一笔交易，天猫平台会赠送一定购物积分。通常来说，积分派送比例由卖家制定，而天猫所有店铺通用的规则是，100积分相当于人民币1元。若是发生退货，购物积分则一并返还商城。 作为一种促销手段，近年来，天猫商城推出“生日礼包”，会员在生日周（生日前六天及当天）购买商品，赠送双倍积分。所谓“双倍”是指，除了得到与往日相同的购物积分，购买商品时还享有与购物积分等值的生日积分。 据陆地的父亲陆亚新介绍，生日礼包的特权在于，若发生退货，只返还购物积分，买家仍保有生日积分。正是这一点，让陆地、颜天等人嗅到了“生财之机”，玩起赚钱“套路”。 卢伟律师介绍称，陆地、颜天等人的“套路”可以分为两个环节，一是骗取积分，二是将积分兑现。 据起诉书显示，整个“虚假交易、骗取积分、积分兑现”的步骤都是在一个封闭的系统内完成，陆地等人利用实际控制的6家天猫店铺，这6家店铺同时扮演“买家”与“卖家”的角色。在这6家店铺中，他们制作了不同的虚拟商品链接，每一个商品链接对应操作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激活生日特权、骗取积分、积分兑现。 大致的过程是，通过激活生日特权，“一买一退”，陆地等人的买家账户得到生日积分；而后在实际控制的其他店铺中购买另一虚拟商品，用积分抵扣付款，积分也就变成了现金，打到卖家也还是陆地等人的账户中。 批量购买“白号”，骗取天猫7亿积分 “实际上，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陆亚新说。 据陆亚新介绍，天猫积分规定，生日周期间，每个天猫会员在天猫平台消费1万元及以上，最高可获得平台赠送的5000积分。 从起诉书中披露的7亿多积分数额来看，陆地等人至少完成了14亿元的交易金额。同样，要取得7亿多积分，保守估计，至少需要14万个天猫会员的账号来运作。 因此，陆地等人筹划的第一步，就是在网上购买大量的新注册的淘宝买家账号，行内称“白号”，完成一笔交易后成为会员，同时激活生日特权。具体操作为：拍下5元的商品链接，批量进行付款、退款，之后利用软件将这些账号的生日改为操作当日或后几日，激活生日特权。 据卢伟律师介绍，当初正是身边有人向陆地等人打听买“小号”，他们才注意到了这种积分套现的方法，动起了“歪脑筋”。 生日特权激活后，双倍积分才有戏。第二步，数额最大的 10000元的虚拟商品粉墨登场。陆地等人用上述“白号”批量拍下10000元商品链接，经过系列技术设置和操作，完成数笔虚拟的发货、收货、维权退款、退货退款的交易。而在确认收货后，最高5000生日积分（每1万元商品得到5000积分，相当于人民币50元）就到了“白号”账户内，该积分不会因后续的退货而被天猫收回。 拿到了积分，第三步“变现”也就顺理成章。他们批量拍下另一家店铺的50.01元商品链接，使用5000天猫积分（相当于人民币50元），正好抵扣付款，积分变成现金，打到了他们实际控制的卖家店铺账户中。 起诉书显示，2015年“双11”节前后，10月底至11月20日，陆地等8人利用上述方式骗取积分并变现，共骗取天猫705972000积分，骗取现金约671万余元。 江苏南通崇川区检察院认为，被告人陆地等8人以非法占有，诈骗他人财物，犯罪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均触犯了我国《刑法》的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诈骗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既非巧取豪夺，也没虚构或隐瞒事实” 南通市崇川区检察院侦查监督科检察官在接受福建电视台《热线777》节目采访时表示，陆地等人所有的交易流程都是虚假的，包括虚假的商品链接，退款中没有真实的商品交易，虚假交易使他们获得了天猫公司原本要给真实交易的消费者的积分。 “我认为，陆地、颜天等人的行为，是规则允许下的交易，并不构成诈骗。”颜天的辩护人、江苏高仁律师事务所卢伟律师介绍，在本案中，陆地等人既不是巧取豪夺，也不存在虚构或隐瞒事实。“他们利用的是公开的天猫积分规则，只能说钻了规则的漏洞。” “但是，不规范并不意味着不合法。”卢伟律师称，用积分抵扣付钱，把虚拟货币变成实实在在的货币，“这就相当于我把左边口袋的积分换到右边口袋的现金。” 据他介绍，陆地、颜天等人被起诉，究其根源在于“他们把套取积分的行为做成了类似产业的规模，涉及数额太大。” 严打虚假交易的天猫公司为何没发觉 有意思的是，这起“犯罪数额特别巨大”的骗取天猫积分套现的案件，并不是由浙江天猫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天猫）发现并报案。 据侦办此案的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民警介绍，本案是由该局经办的另一起“诈骗案”牵引出来的。 陆亚新告诉记者，原本警方是在调查陆地的公司“虚假广告”一事，后来在相关询问中得知，陆地等人利用天猫积分规则套现。 2015年12月31日至2016年5月23日，陆地、颜天等8人陆续被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刑事拘留，依法逮捕。 2016年3月，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陆地、颜天等人涉嫌诈骗罪向南通市崇川区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后因案情重大、复杂，本案延长审查起诉期限半个月；其后又因“部分事实不清”，两次退回补充侦查。 2016年9月20日，南通市崇川区人民检察院以上述8人涉嫌诈骗罪提起公诉。 针对检方的“诈骗”指控，陆地的父亲陆亚新提出异议，“短短几十天的时间，仅仅6家店铺，就有14亿多的交易量，如果说是虚假交易，这么大的动静，为何号称严打虚假交易的天猫没有发觉？” 陆亚新认为，双“十一”期间，天猫完全有能力实时监测到这些交易。 据《华尔街日报》2015年3月报道，时任阿里巴巴首席运营官（现阿里巴巴集团CEO）张勇在该公司位于杭州的总部接受采访时，提及“阿里巴巴对虚假交易采取零容忍的态度。” 谈到如何打击虚假交易，张勇表示，“我们现在所做的是使用机器学习。我们有数以千计的工程师在从事这个工作……我们通过数据挖掘和解析来发现所有这些不同寻常的、反常的虚构交易。这类交易不会被纳入排名。如果我们发现了这种行为，就会对他们提出警告。如果他们再有这样的行为，我们就会将这些商品下架。” 张勇还提到，“去年（2014年）‘双十一’期间，我们使用了一个探测程序，该程序可以实时确定此类交易的数量。所以，我们在监控室公布的GMV（商品成交总额）是剔除了所有虚假交易后的数据。” “从以上的阿里巴巴的发言中，可以看出天猫平台有着完善的查处虚假交易的软件系统与流程，而且对于虚假交易处罚是十分严厉的。”陆亚新称，陆地等人所持有的十几万个“小号”，在六家店铺内短时间形成了数十亿的流水交易，“如果这些交易是虚假交易，依照天猫官方给出的结论，他们完全有能力在当天排查出这些交易，并作出严厉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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